很多時候，想談的事情很多，文章就會變得不是很好分類。醫療、教育、人生思維往往會像麻花捲一樣看似可分、卻又難解，如同幾十年交情的老朋友一樣。
與這位老朋友，一直以來都有斷斷續續的聯繫，從女校到婚後，從一個孩子的出世到好幾個孩子的教養，年輕時的我們總是酒逢知己千杯少，但是，近年來我自己卻是突然覺得話不投機半句多，跟她相處時總是有一種咽喉被鎖住的對話不適感。
她從婚前抱怨原生家庭的各種大小事情，抱怨雙親、抱怨哥哥姊姊，婚後抱怨老公、抱怨老公的原生家庭、抱怨工作環境的長官與後輩。
疫情的前三年，我已經很是厭煩老朋友的她總是在聚會時會不斷抱怨，因此我幾年前我曾經直接建議她：「話不用多說，你先去買張飛國外的機票，來個單獨十天左右的自助旅行。」
一直沒單獨飛出國的她沒真的為自己買了張機票，而隨著疫情劇烈變化，這段時間裡我們少了許多實體聚會的機會，但是偶爾還是會透過網路文字交雜談論著生活與想法，因此彼此的時空也很快地就來到疫情後的 2023年，而老朋友果然也是不讓人失望的，仍舊是那個「單獨離開家庭的個人旅行，連一次都不曾擁有過、更別提是要獨自飛出國的國外自助旅行了」的那個她。
一直都沒有獨自飛出國的經驗、一直都沒有獨自旅行的機會，並不是因為「她是專職主婦、因此拿人手短」，而是她將自己的選擇權都交付給自己的先生，包括自己要選擇哪一支手機、哪一台筆電、要買什麼東西、要去哪裡，這些都是老公說了算。
我語重心長的說：「你真的應該自己出國旅行，就算只是七天、十天，東京市區有我很熟、負擔不大而且又非常道地的超棒居住點，這樣一趟花費下來，你不要大魚大肉、不要買太多太貴的歐咪鴨給，包含機票與住宿不花超過四萬，是絕對沒問題的一件事情。」
老朋友：「不行啦，我老公不會答應讓我自己一個人出去啦，雖然他自己也常常出差去歐洲與日本，也雖然前幾個禮拜他才去東京與洛杉磯考察而已，但是，我有好幾個孩子要照顧，要自己一個人出國是不可能的。而且你也知道我爸媽，每天都要照三餐打電話來問在幹嘛，下班只要晚回家，就一定會馬上追加問候、奪命連環扣來質問到底是在幹嘛？」
聽到這裡，我嘆了一口氣、很無奈說：「才一週左右、才十天。如果這樣也割捨不了，那如果你突然病倒了、要住在病房幾十天、甚至是一兩個月以上的，那怎麼辦？到時候，你還不是一樣必須把孩子與家裡的大小事務，全權交給你老公處理？」
以上這樣的對話，在我跟這位老朋友之間已經持續纏鬥了好幾年，而我所得到的回應也總是被敷衍地回：「好啦好啦，我最近工作也很忙，等我事情告一段落了就買機票，我真的真的已經開始在看機票了呀~~」
「我跟你們這些離過婚的好命女人真的不一樣，不過，我真的是、實在是不想變得跟我爸媽一樣，尤其是我媽，從小到大她總是很沒安全感，我學生時期打工階段就總是被奪命連環扣，她會一直要我一定要準時回家，不然就會哭哭啼啼的一直逼問她想知道的事情。」
「就連婚後、我也都生了好幾個小孩、也都已經是好幾個孩子的媽了，她老人家卻還總是照三餐打電話問我在幹嘛？問我上路了沒？問我回到家了沒？總是莫名其妙的質問我為什麼會晚回家？」
聽著老朋友的聲音，我已經無法分辨這是唱盤壞掉？還是不斷跳針？
或者其實是已經翻面的一段嶄新對話了？還是，其實這是我腦海中的餘音繞樑？
又或許…
眼前的一片黑，根本就是一種媲美“乾坤大挪移”的尿遁逃避法：「藉由抱怨別人，來合理轉移焦點！？」
我：「但是，你不知不覺的已經跟你母親一樣了呀，你總是說你不想要跟你母親一樣婚後只剩下家庭與孩子，就連孩子的孩子長大了，也還是一樣把自己的女兒當作是閨女般，總是要高頻率高密度的不定時追蹤。」
「你有正職的工作，也有相對於自己老公的高薪資收入水準，那為何你所有事情都還要像躑杯一樣，必須、務必、一定要、非得…請示腦公可不可以？」
「你真以為把錢放到股票市場去，就一定是存錢嗎？就一定會增值嗎？」
「你真以為多買一棟房子，就能讓你自己與家人擁抱更多的幸福嗎？」
「你怎麼就沒有想過要去不斷開闊自己的視野、累積自己的能力，讓自己的產值更高，而且能成為自己幾位親愛孩子們的未來典範？」
「雖然你總是不斷抱怨你的原生家庭，但，我真的很懷疑你是不是潛意識裡期待自己能成為跟你母親一樣的那種長輩？」
我也搞不懂為何我自己總是會在這種關頭、想都不用想，就可以把這段內容用著像是超度眾生的誦經語速、一字不差的脫口而出。或許是因為眼前的她總是不斷跳針，也害得我感染了這種不正常人類研究中心裡熱切研究的現代文明不治之症。
老朋友：「好啦，我知道了，我知道你是為我好，我會趕快安排你說的這個偽單身國外旅行的。」
我語重心長的說：「我幾年前有一個已婚女患者，連續好幾個月持續腹痛而且不斷出血，當時我強烈建議她要做子宮鏡檢查、甚至強烈積極建議她要徵詢第二婦產科醫師的專業評估，但是她卻一直推託，直到我準備要中止她在這裡的中藥療程了，你猜她怎麼說？」
老朋友：「她該不會只是懶惰吧？」
我又是吐了一口長嘆，說：「她說自己高科技產業的老公不准她換掉這個他們自己世世代代都在這裡看診的婦產科醫師，而原本這個被奉為世世代代都應該繼續仰賴信任的超級好醫師並不認為應該要做子宮鏡。」
「所以，這個患者就一直拖到很後期，最後才發現是子宮內膜癌，而且讓人遺憾的是…已經移轉了。」
「更扯的是，她過往的健檢報告也曾經出現過好幾公分的腫瘤，但是竟然都沒有加以追蹤與處理。我身為她的中醫師也只能不斷地不斷地強烈建議、積極建議、強烈積極建議…。只是，她就跟你這位老朋友一樣，總是讓自己的老公來阻擋自己的各種決策與可能性。」
「因為老公不讓自己換醫師，所以你就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身體不斷疼痛、失血？」
「雖然身為她的不大不小中醫師，但，我真的辦不到這種眼睜睜，於是僅能以一個專業醫師的角色，我不斷思索、與自己的腦公一起燒腦，試著努力找尋可以怎麼幫助她的方法。」
「在多次強烈且積極建議她一定要徵詢第二婦產科醫師未果之後，為避免排擠到她的用藥(當時她同一時間的西醫用藥高達20幾種)與其他就診機會，我先行中斷了她當時在我這裡原本的療程回診，請她優先徵詢過第二婦產科醫師或是確實做過子宮鏡之後，再來訊安排回診。」
「過了好一段時間之後，直到很後來…她真的發現自己的癌症、發現已經移轉時，她才又回診跟我紅著眼眶道歉。」
「但是，該被道歉的對象不是我呀，是她自己。我已經盡力做好我身為一個專業中醫師應該要做到的本分了。」
「那段期間，我除了無奈、萬分遺憾與各種難過，難道我真的要頂著跟患者至親至愛的家屬起衝突的風險，強迫患者去諮詢第二個婦產科醫師的專業建議？又或是真的要壓著她去做子宮鏡檢查？？」
「而身為你認識幾十年的老朋友，我也只能盡力告訴你，我在你身上所看到的事情。畢竟我們在女校同班時，都曾經讀過真正的朋友是友直、友諒、友多聞。」
至於，什麼是我認為的「專業醫師應該盡到的本分」？
持續努力進修提升自己、精準診斷並提供合適的處方與處置、斷然拒絕不應該接手的療程或患者。
老爸、老媽、老公、老婆、老師、老闆…，不管任何角色都不應該成為阻擋你做出正確決策的人，即便身為一個專業的不大不小中醫師，我也希望我的患者能知道我所給出的建議縱使再精準診斷、再先進思維，都也只能是「建議」的這個定位。
因為最終要做出決策的，是你自己。
請務必千萬不要把自己的決策權力，轉移到生命中的任何一個人(或是信仰與神明)，因為只有你自己需要為你付出 100% 的決策責任。
只有自己，可以為自己決定。
包括「把這個決策能力完全托付給別人」也只有你自己可以決定是否做出這個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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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文章為醫師看診經驗，並非宣稱療效，依照醫療法規限制、與患者個體狀況不同，我們無法保證根治根除、無法保證療程療效、也無法保證絕對能弄出人命讓您好孕。若因此造成不便，懇請見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