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08.05 診間速寫 (生物時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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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年，為了在喧囂人群中爭取休息或工作時間，我養成了出門都帶著耳機的習慣。

在安全相對無虞的餐廳或咖啡館裡，我戴上的通常是 Bose QuietComfort 35II，它的優勢是強大的抗噪能力，我可以獨立於喧鬧的環境外，悠閒的享受輕柔音樂，邊用電腦寫文章或是瀏覽新知。而在移動中或需要保持些微警戒的環境裡，我戴的就會是 Bose SoundSport Frees，讓我紓解上班期間的緊繃和疲倦感，同時還能夠留意週遭的變化。就像今天在高鐵上，戴著 SoundSport 聆聽 梁靜茹 的歌曲，給我極為安心、熟悉的平靜感，聽她唱了20年，反覆聽著這些幾乎每一首都能跟著哼上兩句的經典曲目，我也穿越了人生中變遷最劇烈的20年。

時空迅速的變化，往往讓人措手不及，幸好我們還有這麼多療癒人心的好聲音陪伴，就像這首「Shanghai Memories of 1945」，正適合窗外微雨後、清新靜謐的台灣西岸風景，也讓我在心靈沈澱的過程中重整了許多思緒。

生物時鐘

前幾天的門診中，有一位男性患者問了我一個很有意思的問題：「為什麼之前我已經強迫自己這麼多年來都熬夜到固定凌晨3點才睡，然後睡到快中午才起床，白天卻還是那麼累？直到最近都一點以前睡，精神狀況才改善。難道我沒有辦法改變我自己的生理時鐘嗎？」

這位30出頭的電腦工程師，有過敏性鼻炎的病史以及嚴重失眠長達3年的問題。他已經在我這裡穩定服用調理失眠的苦藥將近2個月，加上我不斷威脅、勸導他減少晚間的工作量，盡量把上床睡覺的時間往前移動，強迫他至少在凌晨12點前躺平，他目前已經可以在10分鐘內安然入睡，也已經大幅減輕夜間睡眠呼吸中止的問題。一旁自稱是夜間部同學兼室友的腦婆說：「本來會聽到他停止呼吸長達好幾秒，真的嚇死人，很怕他從此就不繼續呼吸，那誰來賺錢養家？但…現在已經不會了，而且他打呼的聲音改善非常多，我這個睡在搖滾區的受害者現在已經不必半夜起來揍他或是推他翻身了，謝天謝地！」

所以，一開始的(上面)那個問題是上週他準備畢業的時候問的。

我當時給他的回答比較科普化，我說：「地球原本就存在因自轉周期(大約24小時)而產生的日夜變化，因此，當生命開始演化時，這個日夜變化的節奏、規律就自然被帶入生物體的基因內。人們在工業時期之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活動習性，是隨著日光而被調節的，經過長久演化，人體內在的狀態和外在的環境，會達到規律的平衡，這就是內建於人體內的「生理時鐘」，會自動控管和調節身體的機能。」

吞了口熱茶，我繼續說：「至於你的睡眠問題，我想可以分兩個部分來討論。第一，你在這個時區出生、長大，你身體內建的生理時鐘從出生以來就是被這個時區的日光照射時間所啟動以及控制的，這也是為什麼人類在跨越時區長途飛行時，身體會非常容易出現暈眩、疲勞的原因。研究也發現長期飛國際線的女性空服員，她們的月經週期會受到嚴重干擾而紊亂。」

停了幾秒，讓聽得一愣一愣的攻城師喘一下氣，我繼續追加：「第二，由於夜間仍有光照、活動，加上現代人普遍工作忙碌，近十多年來發展出『社交時差』這個新概念。舉例來說，在一到五的上班日，因為加班、應酬、熬夜卻在早上沒睡飽時非醒不可，到了週末晚上卻又捨不得睡，再利用白天償還上班日的睡眠不足然後委靡到完全不想醒(出來跑，遲早要還的)，這種作息就稱為『社交時差』。『社交時差』會導致身體內建的生理時鐘混亂，長期下來會引發失眠、注意力不集中、情緒不佳、腸胃不適等症狀，也大幅提高肥胖以及罹患心血管疾病的風險。」

這位型男聽了以後連連點頭說：「妳是我遇到的第一個會用這些理論解釋我失眠狀態的醫師耶！妳應該把剛剛說的那些拍成YouTube上傳才對！」

ㄜ…，講話這麼浮誇是想逼死誰？能上YouTube的醫師們都是些俊男美女哪！我自己有幾斤幾兩重我可清楚得很，還是藏匿在文字後面罵人比較符合我的形象(至少米其林三星圈，我是說肚肉)。就像這陣子陸續有初診患者一進門就很害怕顫抖地告訴我：「聽說來這裡看病如果沒帶檢驗報告或是不知道自己要看什麼，醫師會很生氣然後抓狂…」，或是「我聽說如果來看診時，告訴醫師自己沒有在運動，會被罵得很慘，所以我1個月前初診預約的時候就被醫師你逼的開始運動了…」諸如此類。

這才是我兇惡真面目的最佳模式啊！(就別逼我拍影片說唱逗笑了～)

其實，有關於生理時鐘的研究，在近數十年來一直都是非常火紅的主題。

「大腦上視神經的交叉核 (Suprachiasmatic nuclei，簡稱SCN)」是人體主要的生理時鐘，由光線驅動，SCN的細胞本身會維持24小時的作息循環，並調控體內各器官間、微環境的生理時鐘。當這些生理時鐘出現紊亂，就有可能導致正常細胞的癌化。

近年來，對於生理時鐘的基因調控研究出現大幅進展，2017年的諾貝爾奬生理醫學獎即頒發給3位傑出的美國科學家，以彰顯他們發現「晝夜節律的分子機制」對於人類的貢獻。在他們的研究中，發現 peorid gene (週期基因) 會編碼出名為PER的蛋白質，timeless (無時間基因) 則會編碼出TIM蛋白，以協助 PER蛋白 從細胞質移動到細胞核，並進行為期24小時的「堆積降解循環」，這就是身體晝夜節律為24小時的起源。